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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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车站时,母亲正在排队检票进站,如同死水里漂浮的一簇浮梗。

爱情、婚姻、亲情以及经济四方落魄的她明显不想跟我说太多,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陪在她旁边,我们就这样彼此沉默。

直到进站,她忽地扭过脸,柔声说道:“大丫,你跟着你爹比跟着妈好.....”

我双目泛红,忍着眼泪不说话。

她叮嘱道:“进了豪门以后,凡是都要忍让,你张姨总归不是什么坏人的,只要安分些,以后最起码都能嫁一个好人家,不要再走妈的老路,特没意思。”

我点头,恍惚间我问她:“妈,你后悔吗?”

这话,我与姥姥分别时她也问过。

那年我四岁,她从上海回来接我。

在那之前,我一直寄宿在姥姥家,因此觉得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有父母的。

后来听人说,我妈年轻时,人长的漂亮又能干,说媒的几乎从村头排到村尾,基本都是家境殷实的。

可她偏偏看中了当时一穷二白的蹩脚医生李大志。

姥爷虽然极力反对,奈何生米已成熟饭,只得认同。

我妈嫁过来后,日子很苦。

房子,是在鱼塘埂上建的一座两间小砖房。

对那房子,我现在还有些印象。

前面是厨房,后面就是卧房,我们挤在一张小床上。起床时,我妈的头总要低一下,否则就会撞到房梁上。吃饭时,把床铺掀开,就是桌子,家里小的甚至不能多放下一张八仙桌。

下小雨还凑合,下大雨就得在床上摆上两个大盆,一家人去姥爷家借宿。

小时候我很喜欢下雨天,因为那样我就能一个人睡一张床,而且起床时能蹦起来。

李大志说,日子总这么过也不是办法啊,我妈提议,不如就去外面闯闯吧。

第二天,两人将我丢给姥姥寄养,带着为数不多的钱,径直去了上海。

我妈会些裁缝和刺绣,便去了纺织厂上班,李大志只是个蹩脚医生,在村里还有人承认,但到了外头基本就成了透明。

甭管你有几年的行医经验,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想当医生,就得考证。

李大志小学三年级水平,字都认不全考个屁,干了半个月的重活便累坏了腰。

最初的那几年,都是我妈在养活着他。

她为人豪爽,喜欢笑,爱大笑,年轻时喝啤酒对瓶吹,能把一帮北方汉子喝到桌肚子底下。

不多时便有了一大批拥趸,没过半年她就成了组长,一年升了班长,然后是主任、总经理,工资也从最初了800、1500涨到后来的5000。

这在当年,是一件可了不得的事情了!

这是后来,跟她同宿舍的阿姨跟我说的,但我却很少见,我印象里的妈妈,就是个简单顾家的小妇人。

每当周末,她总会将不大的出租房收拾的极为立整,完了之后,会做一桌子菜。红烧鱼、红烧肉、辣子鸡等等,都是李大志爱吃的菜。

李大志总是抱怨,菜烧咸了或者不满饭菜油太多,太辣,但还是都吃完。

后来,李大志成功考取了职业医师证,就在附近的社区医院做了一名实习牙医。

我觉得李大志真会钻空子。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感冒忍忍也就过去了,但牙疼那可是越忍越疼,几天吃不下去饭都是轻的。而且医种里没有一个比牙医更轻松的了。

主治医师够牛吧,但谁也保不准自己有疏忽时候,把手术刀落患者身体里了。倒霉的,手一抖把患者一根神经给挑断了,挨骂、挨打、赔钱都是其次,要是惹上官司,一辈子就完了。

牙医多好,牙疼是吧,来张嘴,五分钟,300块到手,这还是最低档的。

植牙、矫正等等,一系列的费用堪比抢劫,而且不存在什么手术风险,相对来说,也没什么技术难度。

题外话插到这里。

我五岁时,李大志为了日后的发展,先一步去了苏州办了个牙医诊所。

我妈为了照顾我,就选择留在上海。

两人至此聚少离多。

也就是那一年,我经常听见,妈妈在电话里和李大志吵架。

没过多久,他便一身西装革履的回来。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李大志身边多了一个涂脂抹粉的年轻女人,黄头发,长得很漂亮,站在艳阳底下当着我和我妈的面,趾高气昂的挽着李大志的手。

她就是张姨,张晚霞!

我再看李大志,一身西装笔挺的模样,真觉得活像个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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