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韩霁叫停即将发生的事。

一手插兜，慢慢走到陈沐西面前。

他很高，挡住阳光，他们两人的面孔都没入阴影里。

他说：“也许你会问为什么我对他，比对金牙要下手狠一点。”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陈沐西的下颌，声音也愈加轻柔。

“因为金牙只是讨债，他没做其他让我不开心的事。而里面那个人，和你母亲交往时还和别的女人有染，他不忠，他骗了你母亲。我不喜欢不忠和说谎的人。明白吗？”

他抬起陈沐西的下巴，陈沐西被迫和他对视。

那双被隐匿在阴影里的桃花眼温柔又满含善意。

“明白吗？”

韩霁又问了一次。

陈沐西眼神空洞地点头。

回去的路上，弗兰克驾车。

陈沐西坐在后座，身体本能地靠向车门这侧。

一只温热的手掌穿过椅背和她身体的缝隙，将她揽入怀中。

磁性的嗓音随之在头顶上方响起，“规矩定在前面，这样才能让双方更好地相处。这段关系是你开始的，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算。”

陈沐西后背绷直。车里开了空调，但她仍然觉得冷。

车行到林泉壹号院，陈沐西冲下车。

拉开公寓门，奔向洗手间，俯身扑在马桶上呕吐。

吐到胃里没有东西，就吐酸水。吐到天昏地暗，吐到脑中那个血腥的场面变得模糊，吐到被诱发的那个四年前的画面越来越远……

最后，她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抱紧双臂，头埋在膝盖上。

拍门声由远及近，起初以为是幻觉，等到她清晰地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时，才慢慢抬起头。

门外，王恬恬急得满头大汗，再找不到陈沐西，她就要去报警了。

所幸，下一秒，陈沐西开了门。

“沐西姐！！！吓死我了！你怎么不来上班呀？打你电话也不接，安总在办公室发脾气呢！——你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生病了？你——”

“没事。”

陈沐西转身去卧室换衣服。

“你要是病了就请假吧。”王恬恬担忧地说。

“不用。”

她不想留在空洞的屋子里胡思乱想，她必须要找点事做，把那些画面都从脑子里赶走。

进办公室前，王恬恬小声对她说：“安总最讨厌员工迟到早退，他发了好大的火，待会你要忍一下。”

“嗯。”

安敬宽就等在门口，一见陈沐西，就像上了膛的坦克，嘭嘭嘭，不停轰炸。

陈沐西木然站在他面前，低头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安敬宽足足发挥了四十分钟，才停下来喝口茶润了润已经冒火的嗓子。

他大手一挥，“去！今天下午就跟着园林部！不到下班不许回来！”

陈沐西转身就去工具房拿了把铁锹，到园区找园林部同事。

明悦捧着暖手袋，幸灾乐祸地来了句，“哎，可惜呀，今天不下雪不下雨的，园区作业一点难度都没有。”

王恬恬剜了她一眼，“管好你自己！”

过几天就是元旦，园林部门忙着铲雪、修建小区内的植物。因为是户外作业，所以男性居多。

见陈沐西一个瘦削的漂亮姑娘，拿着一把铁锹，在一群壮实的男人堆里着实可怜。于是偷偷给她派了个轻便的活儿，去人工湖后面铲雪。

那儿离办公室远，湖边又有风，想着安敬宽应该不会那么变态地追过去监工，园林部组长还善意地提醒她，做做样子就行，到点了就下班。

陈沐**自围着人工湖铲雪，没有偷懒，相反，干的很卖力。

她把湖边小道旁的积雪铲成一小堆一小堆的，不多时，额上已经沁出一层细汗。阵阵清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她抬手抹了下汗，又继续埋头铲雪。

仿佛在用身体上的辛劳去抵抗心理上的惧怕。

女人卖力铲雪的画面，刚好落入一双凌冽的桃花眼中。

7座901室，韩霁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那个在湖面奋力劳作的身影，眼眸微眯。

弗兰克本来在就一项收购案做报告，忽然瞥见老板的微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哪里出错了？

顺着老板的目光，看见那个纤瘦的身影，弗兰克倒吸一口冷气。

立刻说：“我马上给林泉李总打电话！”

林泉海城分公司总部——

李大民接到弗兰克的电话，简直受宠若惊，可听了几句后，眉头越皱越深，就在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之际，弗兰克留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挂断。

“员工各司其职，做好分内的事，才是企业长久发展之道——什么意思？！！！”

李大民一头雾水。

弗兰克是语言天才，全程没提陈沐西三个字，却全程都在暗示林泉物业员工不好好干自己的活，两个字——瞎干！

李大民坐立不安，琢磨一通，还是没堪破谜底。

唯一能确定的是，林泉壹号院有人让韩家二少不开心了！

那还了得！

不说韩家在林泉集团是大股东，就凭韩家在海城的地位，要透出一句林泉的不好来，明天就有大批业主抛售房子！

李大民不想提前退休，于是立刻驱车赶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