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如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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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下黄泉

4

顾晏清死死地将我扣在怀里，不停地呢喃着：「不可能，你骗我，她不会死的！」

「她死了，她是为了救皇上你，才死的！下毒的人就是沈……」

兰芝的话还没说出口，身着皇后朝服的沈伊宁伸手捏住了她的嘴巴。

下一秒，沈伊宁手起刀落，兰芝跌在地上，满嘴是血，痛得浑身发抖。

「口出狂言的贱婢不配再说话！」沈伊宁随手扔下匕首。

兰芝连痛苦的声音都发不出，空洞的眼里全是泪水。

我哭着想抱住兰芝，可无论怎么努力，都徒劳无功。

我的手一次又一次穿过她的身体，傻丫头，为什么非不听我的话！

沈伊宁为达目的，根本不是人，杀兰芝这么一个没有人罩着的小婢女易如反掌。

「沈伊宁！她为什么会死？！你明明说过，只要朕娶你为后，你就会交出救她命的解药！为什么！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

顾晏清扑了过来，他眼神癫狂，用力地掐住了沈伊宁的脖颈。

沈伊宁没有挣扎，顾晏清却松了手，头疼欲裂地满地打滚。

「解药？她中的毒没有解药！我本就是要她死！安澜一日不死，你的心一日就在她的身上，我怎么可能让她活着？」

我愣住了。

原来，顾晏清没有忘记我。

他答应娶沈伊宁，竟然是为了救我。

可笑我们将彼此看得太重，竟被沈伊宁玩弄于鼓掌之间。

沈伊宁拍了拍顾晏清的脸，「晏清，你知道安澜是怎么痛苦地死去的吗？」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中毒吗？」沈伊宁笑着道。

我拼命摇头，不要说，沈伊宁，我求求你了，不要告诉他。

「其实此毒一开始是下在你身上的，此毒名唤百日红，花无百日红，所以，中毒的人注定活不过百日。」

「我让沈伊宁亲眼目睹你毒发的模样，就一次，一次而已！她就迫不及待地跪在我脚下，求我救救你。」

「当然可以啊，所以，我教她怎么将你身上的毒引到她身上去，可怜她至死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杀了她的孩子，顾晏清，安澜恨死你了，恐怕黄泉路上，也不想再跟你见面吧！」

「更好玩的是，她一直以为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却不知道，除了毒以外你还中了蛊，至死也无药可解，要不是她对你那感天动地的爱，自愿为你引毒，凭她的身手，我还得费好大心力才能要她的命呢。」

沈伊宁说完，笑得花枝乱颤。

我死死地瞪着沈伊宁，万万没想到，我以为自己救了顾晏清，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沈伊宁的阴谋！

我傻傻地将毒引到自己身上，可顾晏清中的却是蛊！

而现在，我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晏清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沈伊宁抚着顾晏清的脸庞，低喃道：「晏清，忘了安澜吧，她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你亲亲我，只要你顺着我，这个蛊就不会发作。」

顾晏清红着眼睛，冷冷地盯着她，「别做梦了，朕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

沈伊宁大怒，催动蛊毒，顾晏清痛到极致，直接晕了过去。

「不识好歹！还有你，你这个小丫头，安澜已经死了，本宫劝你安分点，否则……」

沈伊宁阴鸷地看着兰芝，「本宫有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唔唔唔呜呜呜！」兰芝充满恨意地瞪着她，嘴里仍在不停淌血。

5

我知道，兰芝定是为我不值。

我的灵魂飘到顾晏清身旁，虚空地靠在他的身上，思绪翻飞。

十多年前。

顾晏清是不受宠的皇子，他一出生，身份低贱的母妃就被当时的皇后派人溺死在了井里。

在吃人的皇宫里，没有母妃的皇子等同于雏鸟失去赖以生存的双翼。

从小，顾晏清就被兄弟姐妹们各种刁难、欺负。

那些奴才和宫女们也惯会见风使舵，知道顾晏清不讨皇上喜欢，便也没拿他当作主子，变着法儿欺负他。

他吃不饱、穿不暖，天天被当作下人使唤。

那年我入宫，因为贪玩落入深冬的池塘里，由于不会游泳，在池塘里扑腾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意识模糊前，一个小人儿搂住了我的腰，费力地将我拖上了岸。

那个人就是顾晏清。

他明明比我大三岁，却因为营养不良，长得比我还瘦小。

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十分狼狈。

以至于一开始我根本没想过，他会是那个传闻中不受宠的七皇子。

「多谢你救了我，你是哪个宫的？是太监还是伴读？」我凭着直觉问。

顾晏清微微摇头，只温柔地叮嘱道：「冬日冷，不要在池塘边玩耍，不会水很危险。」

他就那样走了，我翻遍皇宫也没找到他。

隔了两个月，才听我爹说，七皇子由于跟其他皇子发生争执，被罚禁闭三个月。

我偷偷爬上屋顶，见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肮脏的禁闭室里，几个皇子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殴打辱骂。

「骂你怎么了？居然敢咬我！谁给你的胆子，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怂货！」二皇子朝着顾晏清横眉竖眼。

「你们看他蜷缩成一团，像不像地上的虫子？哈哈哈。」

「你就不该出生，毕竟母亲只是个下贱的洗脚婢，靠洗脚上位的，当年，还帮我的母妃洗过脚呢！」

三皇子边笑边一脚踹上顾晏清的后腰，他发出了闷哼一声，带着浓烈恨意的双目死死地瞪着三皇子。

「他瞪你耶，低贱的东西还敢瞪人，信不信我将你的狗眼挖下来？」五皇子凶狠道。

「张嘴，给本皇子好好接住了，敢漏出一滴，本皇子就撕烂你的嘴！」

六皇子边说边解了裤腰带。

剩下几个皇子默契地将顾晏清死死按在地板上，逼迫他张开嘴巴。

我爹手握重兵，连皇上都忌惮几分，我又是爹爹的独女，哪里见过这种肮脏场面？

更何况被他们这么粗暴虐待的还是救我命的恩人。

于是，我从天而降，直接将几个草包皇子打得落花流水。

爹爹曾经夸过各个皇子，说太子温文尔雅、二皇子端庄有礼、三皇子进退有度、四皇子俊美无铸，五皇子活泼开朗心无城府、六皇子满腹诗书……

现下，我只觉得我爹真的是瞎了眼，这一堆草包哪里有半点优点？

「恃强凌弱，你们算什么本事？」我冷声喝道。

几个皇子被我打懵了，面面相觑地看着我。

「阿澜，这是一场误会……」二皇子爬起来想解释。

「对对对，误会，我们刚刚只是在关心七弟没有水喝，想给他喂点水而已。」五皇子辩解。

「你们等着，我要告御状！」我拉着顾晏清就走。

路上，顾晏清却一直在挣扎。

「我不去，你放开我。」

「都说了我不去！」

「安澜！你放开我——」

顾晏清情急之下，喊出了我的名字。

6

「顾晏清，你到底在闹什么？」我恼怒道。

顾晏清眉目清冷，摇头道：「父皇不会理会我的，去告状只会自取其辱。」

「有我在，不会的，你信我。」我攥住顾晏清的手。

他到底没有敌得过我，被我办半拖半拽去了皇上面前。

我毕恭毕敬地行礼，看着紧跟着我出现的几个皇子，冷声道：「请皇上我七皇子讨回公道，臣女亲眼所见，这几位皇子合伙欺负七皇子殿下！」

皇上横眉竖眼，冷哼了一声，「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会呢？我们只是跟七弟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五皇子尴尬地笑道。

我微微一笑，「原来如此，那安澜是否可以每天都去找你们，跟你们开这些无伤大雅的拳脚玩笑？」

顾晏清挑了一下眉，攥紧的拳头突然松了。

他的脸上红一片黑一片，一看就是被揍了的模样。

这几个皇子竟然还能将打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而皇上也是个偏心鬼，但凡他能给一点好脸色给顾晏清，底下的人绝不敢如此轻慢他。

「胡闹，你们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都闹到人家安澜面前去了，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皇子的风范？」皇上龙颜大怒。

几个皇子当即跪在了地上，连带着顾晏清。

然而到了最后，他们也只不过是被草草罚了禁足了事。

几位皇子退下后，我当着皇上的面立誓：「七皇子殿下救安澜一命，安澜虽是女儿家，却也懂得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从今日起，谁再敢欺负七皇子殿下，就是跟安澜过不去，跟安家过不去！」

皇上表情微变，良久才道：「澜儿言重了，这件事朕会妥善处理好的。」

有了皇上的允诺，我才心满意足地拉着顾晏清离开。

顾晏清面冷心热，性子有些别扭。

我怕那帮皇子还欺负他，便提议要带他回将军府，让我爹亲自教他武功。

我爹一开始还骂我胡闹，因为他是太子的师傅，断断不能再教另一个皇子。

我一气之下，决定亲自教顾晏清。

堂堂七皇子，便成了我的小徒弟。

我天天跟我爹习武，学会的一招一式便躲起来偷偷教顾晏清。

他头脑聪明、筋骨清奇，又十分勤奋，短短几年，就已经甩其他草包皇子几条街了。

其他皇子经常讨好我，我鸟都不鸟，只跟顾晏清玩。

皇子们嫉妒顾晏清，在狩猎场上挑衅他，没想到顾晏清反而拔得头筹，引起一众大臣们喝彩。

就连皇上都忍不住称赞顾晏清确实是「真龙天子」。

每月初八，我会偷偷带着顾晏清溜出宫去，到集市上买糖买包子，到河边放花灯、到郊外看桃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及笄了。

皇上有意将我许配给太子殿下，可我对那笑面虎一般的太子殿下压根没有半点好感。

虽然太子并没有当众欺辱过顾晏清，但是我无意间得知，其余皇子会欺负顾晏清都是太子指使的，此人城府之深不可预计。

再加上我跟顾晏清朝夕相处，虽然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我跟顾晏清走得最近。

当我爹回府告诉我让我嫁给太子殿下的时候，我直接连夜出逃了，连顾晏清都没有告诉。

只是我没想到，江湖险恶，我离开将军府第二天，就被人迷晕绑进了山贼窝里。

7

幸好顾晏清发现我逃跑发现得早，沿途一路询问，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我找到。

我被五花大绑看着他手刃山贼头目，那一刻，所有的好感尽数转变为了情根深种。

他将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我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徒弟，你怎么、你怎么才来啊！」

「下次别这么胡闹了，大家都很担心你！」顾晏清皱着眉道。

「顾晏清，你喜欢我吗？」我抬头问道。

他低头不语，默默握着拳头。

「父皇将你许配给了太子，安家手握兵权，你的良人只能是太子……」

「我不管那些，我只问你，喜不喜欢我。」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良久，他松开呡紧的唇，握着我的下巴，吻了过来。

他的眼神深情如海，一吻结束，还恋恋不舍地用手抚着我的嘴角。

「这个吻就是答案。」顾晏清道。

「我不会嫁给其他人的，顾晏清，我只做你的一人的妻子。」我笑道。

顾晏清握住我的手，「安澜，等我，我定会娶你。」

回府后，我爹要揍我，顾晏清生生替我扛下了五十鞭。

顾晏清又救了我一次，还意外剿了令当地官民头痛不已的土匪山贼，这下就连皇上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我的婚事暂且搁置，因为几个月后，津南地区发了大水，难以计数的百姓成了流离失所的灾民。

天灾无情，大灾之后，那片地区死的死伤的伤，由于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又发生了大规模的疫病。

一下子整个津南地区闹得人心惶惶。

当地的官员无作为，反而趁这种天灾的时候私吞朝廷发下来的粮食和赈灾款，大发国难财。

皇上忧心万分，想派一位皇子到津南地区坐镇，却又舍不得任何一个皇子以身涉险。

就在这时，顾晏清首当其冲，主动请缨。

众皇子纷纷松了一口气，背地里甚至歹毒地希望顾晏清最好感染上疫病，死在津南。

尤其是太子，察觉到自己的光芒逐渐被自己曾经踩在脚下的顾晏清遮住，恨不得咬牙切齿。

顾晏清出发第二天，我就偷偷跟了过去。

我陪着顾晏清一起整治贪官，当街分粥给灾民，照顾受伤和感染疫病的人们。

与疫病斗争了整整两个月，我们终于切断了传播链，遏制了病情的发展。

我们离开津南的时候，所有灾民纷纷跪地，顾晏清的威望一时之间比远在朝堂之上的太子更甚。

于是回宫途中，我们便遭到了暗杀。

我眼疾手快，替顾晏清挡了一箭。

为此耽误了行程，他衣不解带地坐在塌前照顾我。

每每亲自替我换药，顾晏清都会心疼地看着我的伤口，轻声道：「阿澜，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此生此世，我定会对你好的。」

他眼底的大志我看得一清二楚，我早就深知顾晏清比他的几个皇兄要强得多。

天子之位，应当能者居之。

我一把攥住顾晏清的手，与他缱绻十指相扣，语气轻快：「晏清，如果有朝一日，你成了皇上，也会像当今圣上那般，三宫六院，三千佳丽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若我真能登上那个位置，你依旧是我唯一的妻子，有你做我的皇后，任何人皆入不得我的心。」

8

「晏清，我们安家会是你最大的助力。」我笑道。

「这条路异常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变成乱臣贼子，那个位置我也不是非要坐，先走一步看一步吧。」顾晏清将我的衣襟整理好。

没到上京就到了元旦，我们干脆在路上过了节。

借了客栈里的小厨房，边做饺子边打闹，由于私心作祟，最后包着金疙瘩的饺子无一例外被顾晏清吃进了肚子里。

「这些包着金疙瘩的饺子可是福气，晏清，你一定会如愿的。」

顾晏清不发一语。

此次大难不死又立了功，顾晏清直接甩众皇子一条街，就连一向偏心的皇上也忍不住当众表扬。

又过几年，邻国犯我国土，顾晏清再次主动请缨，上战场打仗。

我当众送他出征，送完一溜烟跑了，等顾晏清发现的时候，我早就成了他底下的一个不显眼的小兵。

然而我太小看他了。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我，从那么多士兵里直接将我揪到了军营里。

「阿澜，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万一有个好歹，我不就成了鳏夫？」顾晏清又气又无奈。

「那我要是不跟着你，我也怕自己成为寡妇嘛。」我没好气道。

顾晏清捏了捏我的鼻子，「可是你在这里，就成为了我的软肋，我会分心的。」

我骄傲地拍拍他的肩膀，「别忘了，你还是我的小徒弟呢！」

顾晏清失笑，拥着我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们在战场上熬了大半年，总算获得了胜利。

班师回朝之前，顾晏清让大部队先缓慢离去，带着我一路游山玩水。

我们在野外的溪水边捉鱼烤鱼，看过江南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景。

经过菩提寺的时候，我们进去上了香，并跪在佛祖前，起誓白首不相离。

跟大部队汇合之前，我在市集上救下了一位姑娘。

那位姑娘就是沈伊宁。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被几个刁民欺负。

我生平最恨恃强凌弱，便上前救下了她。

可我和顾晏清都万万想不到，沈伊宁竟是蛊女，擅长蛊毒。

她精心策划，步步为营，目的就是要进入朝堂，翻云覆雨。

因为是安家和顾家一起，将她的全家虐杀殆尽，令她成为孤苦无依的孤儿。

沈伊宁，是前朝的最后一位公主。

那时候的我和顾晏清却丝毫不知，对她掏心掏肺，从不设防。

沈伊宁也非常有耐心，在顾晏清还是皇子的时候，一直蛰伏着。

直到太子突然暴毙，朝廷分成了几股势力，分别支持不同的皇子。

其中，因为我爹手握重兵，我爹的站位基本决定了未来的天子会是谁。

皇上病重，在丞相和我爹的谏言下，将皇位交给了顾晏清后撒手人寰。

顾晏清顺利即位，登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我为皇后。

那晚，我们开心极了，喝了一点小酒。

他顺其自然地捧着我的脸庞亲吻我，红鸾叠嶂，情意缱绻，他带着我共赴云雨。

我们心意交融，感情深厚。

可半个月后，我却在顾晏清的寝宫亲眼目睹他翻滚在地，像疯子一样将脑袋磕在柱子上。

9

我正想冲过去阻拦他，沈伊宁却拉住了我。

「他中毒了，无解之毒。」沈伊宁冷声道。

我掐着她的脖子逼她交出解药，她笑得更凉薄，「杀了我，他会死得更快，说了没有解药。」

最后，在我的崩溃逼问下，她告诉我，毒不能解，但是可以转移。

我将顾晏清身上的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顾晏清看似恢复了正常，顺利登基，我确实成了他唯一的皇后。

可风光不过半月，太医诊断我有孕了，顾晏清亲自过来，喂我喝下了堕胎药。

我泪眼婆娑地质问他为什么，他不解释，只坚持说这个孩子不能要。

之后，他开始跟沈伊宁卿卿我我，眼里再也没了我。

直到我死后，我才知道，沈伊宁让顾晏清知道我中了毒，他对沈伊宁言听计从，竟是为了救我！

我的灵魂亲眼目睹顾晏清清醒后，头发寸寸变白了。

他为了我，一夜白头。

他抱着我的尸体，眼神空洞，他边抚着我的长发边自言自语——

「安澜，阿澜，你醒醒。」

「你不会死的。」

「我明明……明明在菩提寺为你祈了福，大师说，大师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杀我们的孩子，请你相信，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很爱很爱他。」

「可是沈伊宁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说，如果你有了孩子，将会催发你身体里的毒，你和孩子都活不过一个月，我只能狠下心肠，杀手杀了我们的骨肉……」

「阿澜，你放心，你的家里人一切都好，我一直派人暗中照料着，不在遥远的边疆，而是在绿水青山的江南，他们都在等着你一家团聚呢，你快醒醒。」

「江山太大了，风雨飘摇，没有你在，我坐立不安，摇摇欲坠，就像站在悬崖上一样。」

「是不是你总是把带福气的饺子都让给我，所以最后我才失去了你？」

他的白发如雪，我张开双手想抱住他。

虚幻的灵魂却一次又一次穿过他的身体。

「顾晏清，我才是你的皇后，你抱着具尸体就不嫌晦气？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沈伊宁款款走过来，脸上带着笑。

「沈伊宁，不，应该说，公主，你的一切都令人恶心。」顾晏清满脸嫌弃道。

「为什么？！要不是我给太子下了毒，你能坐上这个位子？我才是你的贤内助，安澜她算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刽子手的女儿！」沈伊宁面目狰狞道。

「难不成，朕还要感激你杀了朕的皇兄不成？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丧心病狂，至少朕从未想过要靠毒害别人的性命来获得皇位！」顾晏清瞪着她。

沈伊宁大怒，半响她仿佛想开了。

「不可能，你跟安澜立功不就是为了想称帝，我如你所愿了，要知道，你本是我的仇人，要不是我爱上你，我早就……」

顾晏清当着沈伊宁的面，亲吻了我的额头。

「你的爱是什么？真令人作呕，朕的心里，唯有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

「她死了，你要比她痛苦百倍地死去！」

顾晏清说罢，眉眼凌厉，锋利的匕首翻飞直接削断了沈伊宁的左手。

10

沈伊宁痛得大嚎出声。

「顾、顾晏清，你好狠，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

顾晏清冷笑，「自作多情，沈伊宁，要不是你用阿澜的命威胁朕，朕早就在你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刻，将你千刀万剐了！」

「你、你不能杀我……」沈伊宁的左手血流如注，残肢掉在地上。

顾晏清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当然可以。」

可紧接着，顾晏清便皱了眉，按住了自己的左手。

我的灵魂在高喊他的名字，可无论怎么奋力呼喊，顾晏清都听不见。

沈伊宁笑了，「你知道你中的蛊毒是什么吗？越爱我你越好过，越恨我越折磨我，你就要承受比我更痛百倍的折磨。」

「折磨？沈伊宁，你太小瞧朕了，你以为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比失去阿澜更折磨？」

顾晏清毫不犹豫，手起刀落，又削掉了她的右手。

「你错不该利用了阿澜的善良，沈伊宁，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把安澜还给我！」

顾晏清右手传来剧痛。

他咬牙隐忍着，血从他的嘴角滴落，沾在了飘扬的白发上。

「你下得了手吗？同心蛊，我……咳咳咳咳，我死了，你也得跟着一起死，顾晏清，你舍得下来之不易的江山吗？」沈伊宁吐出了一口血。

顾晏清眼里带着癫狂，一字一顿：「朕、就、要、你、死！」

「你逼朕杀了朕和安澜的孩子，令她悲痛欲绝，又欺骗她害她中毒，违背我们的交易，沈伊宁，你死一万遍都不够！」

顾晏清说话间，划掉了沈伊宁半张脸上的肉。

地上全是血，沈伊宁彻底成了一个血窟窿。

顾晏清脸上也跟着痛起来，他却毫不在乎。

我飘到他的身边，泪流满面。

「不要为了沈伊宁伤害自己，我不恨你，我不怪你。」我一遍又一遍道。

然而顾晏清听不到，一个字都听不到。

「顾、顾晏清，你够狠，你明知道我爱你，你笃定自己不会死是不是？」沈伊宁发出癫狂的笑。

「朕不怕死，就算要死，也要先送你去死！」顾晏清笑道。

沈伊宁最后是活活痛死，血流干而死的。

顾晏清看着她的尸首，喊道：「来人，将沈伊宁扔到偏僻的荒郊野岭，喂狗。」

「是……皇上，您的头发……」小福子看到他的一头白发，吓得跪在了地上。

「无碍。」顾晏清摆了摆手。

「那……前皇后娘娘的尸体……」小福子看着我的尸体面露迟疑。

「什么前皇后？安澜是朕唯一的皇后，至于被扔去喂狗的，是害死皇后的罪人！」顾晏清掷地有声。

小福子连连道「是」，又问：「那就这么让皇后留在这儿？」

「朕亲自送她去冰室。」顾晏清将我的尸体抱了起来。

先帝在宫里造了一座冰室，为的是能在夏日炎炎让皇室子孙享用冰凉的饮品和水果。

顾晏清将冰室封闭起来，彻底不让外人进入。

他为我在冰室里建了墓碑。

此后，每日顾晏清都会到冰室里看我。

「阿澜，是我错了，早知道登上皇位要用失去你作为代价，我宁可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菩提寺里，大师早就窥破一切，可你却还是笑着告诉我，我们都会长命百岁，阿澜，你怎么这么傻。」

「我们可以到外面弄一个小院子，带着我们的孩子，过知足快乐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走了，留我一个人，每日孤枕难眠，想你入骨。」

「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虽然死了，我身上的蛊毒却没有解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毙，我每日都在跟二皇兄分析朝政，望他能够早日胜任这个艰难的位置。」

顾晏清将一根红线系在我的手腕上。

冰室里，我的身体没有腐烂，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红线系上了，上穷碧落下黄泉，阿澜，你等等我，来世我们再一起投胎。」

三年后，被各路神医断定药石无医的顾晏清躺在了我身边，他的手腕上也系了一条红线。

他握着我的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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