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绵绵无绝期

丹离子第2章

他乡遇故知

所幸救治及时，我并无大碍。

沈行舟却紧张得很，寸步不离我身边。

【少爷，你去歇着吧，这样身体吃不消的】

我劝慰他，他和衣在我身边躺下了。

我从不敢直呼他的大名，怕污了他的命途。

他每每让我改叫行舟，我都没答应。

修养了一个月，我身子已经大好。

夏天来了，恐蚊虫叮咬，沈行舟每晚都会在屋里为我巡逻。

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总是很心动。

八月十三日是沈行舟的生辰，我起了个大早，为他做了长寿面。

给他用最好的布料做了一件中衣。

我把昔日未入青楼前的琵琶当了，用这清清白白的钱给他买了一块玉佩。

希望他会喜欢。

可他一天都没有出现。

下人们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我：【小姐，少爷生辰皇帝召见，想必是进宫见公主皇子们去了。】

夜里他才回来，上床就抱住我喊着卿欢。

我有意假寐，他就挠我胳肢窝，我笑的坐了起来。

他看着我对我赔不是，说有事走不开。

还把桌上早已凉的长寿面吃了，我把玉佩送给他。

他很高兴但是并没有立刻佩戴。

因为他身上已经有一块玉佩了，他说是今日公主表妹送的生辰礼物。

我也不好强求，只是心里憋闷。

苦夏厌食，沈行舟担心我的身心总是变着花样的往我房里送各种吃食。

见我郁郁寡欢，他承诺我等日后定给我寻一个好身份，彻底脱去这奴籍。

我心中非常动容。

朝中政事繁忙，沈行舟再不复往日悠闲。

我总是独自一人坐在池塘边，望着河里纵情嬉戏的鸳鸯。

好不羡慕。

今日总听下人们提起北疆又进犯了，新帝实行怀柔政策，想派公主和亲，平息战乱。

会是哪个公主呢？皇帝也是好狠的心，让自己的亲妹妹去千里之外的北疆。

5.

翌日，沈行舟下朝后着急忙慌的跑到我这里，说太后要召见我。

我一下惊慌失措起来，太后为何要召见我一个奴婢？

沈行舟看我紧张的样子，抚着我的背。

【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怕，我陪你一起去。】

第一次进宫，原来皇宫并不像人们所言的那么富丽堂皇，相反肃穆压抑，令人心生恐惧。

见到太后，未等我跪下她就上前来握住我的手。

吓得我差点昏过去，我战战兢兢的虚站着。

太后打量着我的脸，眼中竟然盈满了泪水。

她先是布了一桌丰盛的晚宴，让我吃饱喝足了才说正事。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后娘娘，奴婢名卿欢。】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惊了，太监直言放肆。

我立刻低下了头。

太后摇了摇头，太监退下了。

【你可知哀家叫你来所谓何事】

我恭敬的回：【奴婢不知，请太后娘娘明示。】

【北疆来犯，要求公主和亲，哀家身下唯有一女景和公主，不忍她奔赴千里，故想请你替她去。】

听到这我心脏突突的，快跳到嗓子口了。

皇命难违，但我实在不愿去。

【太后娘娘，奴婢身份低贱，和公主无半点相似，如何顶替？】

正当我以为一切尚有转机的时候，殿后走来一个明媚的少女，我听太监称她景和公主。

想必她就是太后的亲女。

她回头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俩都惊呆了，她和我长得竟有八分相似。

她走上前来，笑着说：【有意思，行舟哥哥说找了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子替我，竟然是真的。】

听到这话我脑子直接宕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沈行舟，他竟愧疚似的背过身去了。

原来如此！什么郎情妾意，什么满腹深情，都是假的。

他想看景和公主的眼神分明是爱意，而我竟然只是个替身，是他爱而不得的替代品。

到这我还没意识到还有更狠的。

太后叫景和李清欢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这贱名都是赝品。

倒是和我真配啊。

皇帝可是真疼自己妹妹呢，是我想错了，原来还找了我这个替代品。

我擦掉眼泪抬头答应了太后的请求，但我提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换名字，从此后我就是公主李清欢，而公主则改名卿欢。

第二：沈行舟必须送我出宫门。

第三：沈行舟三年内不得成婚，否则婚姻必定破裂。

太后答应了我这三个条件。

沈行舟看我如此轻易便答应了，反而露出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表情。

倒像是我负了他。

太后以皇宫出嫁为由，留我住在凤藻宫。

晚上沈行舟夜访，我知道他要来，早早坐在窗边等他。

【你为何这么轻易就答应去和亲，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我嗤笑着看他，【你真是虚情假意，当日你赎我就是看上我这张和她相似的脸是吗？你从不问我真心喜欢什么，你培养我成为大家闺秀，让我吃佛跳墙，这都是她喜欢的。】

【你亲口告诉太后让我替公主去和亲，如今又来这里假惺惺的告诉我还有别的选择？】

他气急败坏的上来拉我的手，我一下把他推倒在地上。

他天之骄子从未被别人如此对待过。

【你一个青楼女子，又是被别人早就破了身子，我替你赎身又对你处处很好，你为何不满意，去北疆也是做王妃。】

【清欢是我年幼时就放在心尖上心心念念之人，今日你在殿上公然侮辱她，你是不是活腻了？】

他不碰我果然是嫌我脏！

听着他说出这些真心话，我反而不那么恨了。

他不配。

曾经柔和俊朗的脸如今则因愤怒，急躁而丑陋不堪。

两行清泪流下我的眼眶，沈行舟见我两眼失魂的样子，想上来抱我，我用力扇了他一个巴掌。

【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恶心。】

往日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如今阴鸷狠戾，怒火喷涌欲出。

他摔门出去，我坐在地上握紧了拳头。

可我的心却骗不了我，泪水流了满脸，好狼狈。

从此之后无人知道我曾经是沈行舟无名无实的妻子。

6.

三天后我就启程前往北疆，这一路心情复杂。

我恨北疆人，如若不是当面进犯，我不会沦为娼妓。

辗转三个月，我终于来到北疆。

未等举行封妃大典，老可汗就死了。

所以我按照规制嫁给了可汗的大儿子。

成亲大典上我第一次见到百里穆，他长的魁梧雄壮，肤色较黄，脸却俊朗的很。

而且看着他我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洞房花烛夜他并未来我房里，也未听说有其他妾室。

或许是政务繁忙。

成亲三天后他就带队北行，接应弟弟百里峰去了。

下人都私下里传言百里穆一点都不喜欢我这个公主殿下，冷待的很，成亲好久了都没圆房。

只有陪嫁丫鬟小翠为我打抱不平，而我却内心暗自窃喜。

不喜欢我更好，我还恶心你们北疆人呢。

杀人成性。

况且我早已对这些臭男人死心了。

不久后百里穆兵败回来了，武士们都士气低落。

百里穆承可汗位已经五个月了，还未举行大典，故借此冲去晦气。

百里穆不顾群臣反对，封我为正妃。

突厥和亲本意就是为给我朝下马威，根本不在乎我是否是真公主。

篝火晚会上，大家饮酒跳舞，很是热闹。

一旁看着的我竟然有些羡慕，我的脸上从未出现过这么灿烂的笑容。

不知何时，百里穆坐在了我的身边，他看向我笑着说：【想跳舞吗，我教你。】

说着不等我拒绝就拉着我跑进了队伍里。

士兵们都开始起哄，吵着亲一个。

百里穆看着我不知所措的眼，笑骂他们：【别欺负王妃啊，小心我把你们舌头割了：】

在欢快轻松的氛围中，我逐渐融入他们。

发现他们并不像汉人所言的那般无恶不作。

或许各有各的立场，只是我身为梁朝人，无法彻底共情。

半夜大家散去，百里穆拉着我进帐篷，给我拿着烤羊腿，羊奶酒。

仿佛我也成了不受拘束，无忧无虑的一个人。

百里穆谈起他曾经也去过梁朝，吃过那里最好吃的糖醋鲤鱼，喝过最烈的梨花酒。

听到故乡，我被他勾的陷入回忆。

他看我闷闷不乐的样子，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突然把羊腿塞我嘴里了。

【吃肉吧，不开心的时候吃好吃的最管用了。】

我大口咬着羊腿，使劲嚼着，气慢慢的就消了。

百里穆突然躺到在我的腿边，像是不经意似的提起两朝对战。

【公主，我身为北疆人进攻梁朝虽是本责，但我还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扰乱了你的故乡，让你千里迢迢来到这荒野之地。】

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我背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我有些发红的眼睛。

从那天起我和百里穆成了时常交心的朋友。

他送我一匹小红马，它温顺极了。

他从不拘束我，白天教我骑马射箭，晚上就篝火夜谈。

也从不强迫我，成亲半年有余，我们还没有圆房。

相比夫妻，我们更像是挚友。

我无需像在沈府伪装我自己的真实个性，装作淑女，低眉顺目。

7.

百里穆厨艺竟想不到的好，许多上京名菜也做的有模有样，尤其是那道糖醋鲤鱼。

我越爱吃他越起劲，隔三差五就来我这献宝。

他为何知道我喜欢糖醋鲤鱼呢。

有天他突然拿了把琵琶来，装模作样的告诉我【你们梁朝的女子都擅音律，这把琵琶材质上好，配你正合适。】

看着我打量的眼神，他眼神闪躲，推托有事出去了。

知道我喜欢糖醋鲤鱼，又知道我会弹琵琶。

若不是特意调查了我，就是曾在京都与我相识。

转眼间百里穆成为可汗已经快一年了，我还无所出，各部落见状纷纷送来美人。

我本以为百里穆为巩固部落势力定会留下，但他却跑到我帐里来跟我发誓。

【公主殿下，我发誓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立下如此毒誓让我如何不动容。

于是我便开门见山的问他是曾见过我 。

他却直接表白心意了。

【念奴娇，好久不见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

听到他喊我这个名字我怔住了。

眼前这张脸和那张异族少年的脸渐渐重合。

是他！那个曾承诺给我赎身却消失的人。

他看到我脸色微变立刻解释起来。

【当年说要给你赎身是真心的，我身上没几块梁朝的银两，跑去筹钱，父汗听说我爱上一青楼女子就把我迷倒绑走了。】

听着他的辩白，我并不信。

未进青楼前我就与他相识，那时他初到中原，见实物都新鲜的很。

见到街头卖艺的我更是十分好奇，走上前来打量我。

一来二去我们便相熟，他总是送我些北疆玩意。

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只说叫阿木，大名没告诉我。

半月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跟师傅打听，师父骂我别动歪心思。

好好弹琴是正道。

可我明明只是想有个朋友。

没多久北疆来犯，我和师父走散入了青楼。

想来他们当时来中原就是打探敌情。

过了两年，我竟然在青楼又看到了他。

身形长高了些，眼神也变得成熟锐利。

我并没给他一个北疆人什么好脸色。

他却每日都来包我的场，只喝酒不做事。

见我不理也不气恼，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看着我萎靡的神情，消瘦的身体，每日被客人磋磨着。

他心下不忍，说要替我赎身。

却一去不复返。

我虽恨他们北疆人，但若能借此脱身再好不过。

这本来就是他欠我的。

他没做到！

回想起前尘往事，心下酸涩不已，看着他这张脸我都不顺眼极了。

我转身想走，他拉住我。

【后来我有去找你，只是当时你已经被兴国候世子赎回来了，我托人打听，都说你过得很好，很受宠。我便放心下来，与其带你来北疆，不如留在故乡。我还看到你们一起去醉仙楼过生辰，你笑的从未有过的开心。我以为你觅得良人，谁曾想他竟为了公主把你送来和亲。】

【如果不是恰好父汗殡天，那你就要嫁给我的父亲，他素来不喜中原人，你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他对我的往事如此熟悉，原来真的去中原找过我！

【念奴娇，我一共去过中原三次，第一次是为打探敌情却认识了你，我知道是北疆害你入了青楼，你恨我，第二次第三次都是为了找你，可都弄巧成拙，我也恨我自己。】

【无论你今后如何对我，能否原谅我，我都会护你一辈子。】

说罢百里穆不等我回答，跑去给我生炉火去了，真是呆子。

日子如往昔般平淡的过着，我和百里穆也一直尴尬的相处。

百里穆即位来，弟弟早已不满，突然夜袭而来。

骑兵直奔主帐，百里穆和我分帐而睡，我本以为必死无疑。

拿好手里的匕首，准备反击。

却突然听到帐篷门口传来士兵的喊声：【大家一定要保护好王妃，否则可汗杀无赦。】

百里穆竟然给我派了这么多守卫过来，帐外火光明灭。

我心渐渐定下来，没一会儿百里穆跑进来二话不说扛起我就出了帐。

骑马把我送去了百里之外的外祖家，那里很安全。

8.

在外祖家待了半年，百里穆一直征战沙场，巩固权力。

外祖待我如亲孙一般，让我想起生死不明的师父。

阳春三月，百里穆大胜亲自来接我回家。

他脸上沧桑了很多，添了两道伤疤，见我盯着他的脸看。

他连忙捂住了，我走上前拿开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疤。

心里想吃了酸果子一般，又酸又苦。

我想我是在心疼他！我想他了。

回去之后，听他说交战时打听到上京的景和公主半年前嫁给沈行舟了。

他观察我的脸色，以为我会伤心，但我只是生气。

我对那个男人早已没有爱恨，只是明明答应三年内不娶亲，真是出尔反尔！

太后也不过如此！

那就祝他诅咒成真吧。

好好抱着这来之不易的心上人快活两年。

百里穆搂着我顺着我的背，说迟早有一日会替我报仇。

他们活的太舒心了。

百里穆重新给我办了一个婚礼，用念奴娇这个真名。

我越来越离不开他，几个时辰见不到就很想念。

他很尊重我，为我做任何事之前都会问我的意见。

在性事上也是很温柔，怕引起我不好的回忆。

政务不忙的时候他总是骑马带着我去山谷里散步，聊一聊心里的憋闷。

这样就会畅快很多。

闲谈时我才想起来原来那道糖醋鲤鱼还是他当年请我吃的，是我当时吃过的最好的饭菜。

一尝倾心。

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巧的很，兜兜转转我们又在一起了。

我对如今的生活很满足，百里穆也遵循承诺没有纳妾。

只有我们两个人。

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他眼中只有我，是真的我，完整的我。

他不在乎我是否入过青楼，不在乎我被沈行舟圈养是否有夫妻之实，甚至不在乎我是否真的爱他。

他只在乎我过得好。

过了几个月我食欲不振，还老是想吐。

大夫把脉说我有喜了，我很开心。

做女人的时候每日喝避子汤，以为不会有孩子了。

百里穆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抱着我跑出去，见人就说有孩子了。

像小孩子一样。

原以为日子能这样美好的过下去，但天不遂人愿。

北疆和中原关系摇摇欲坠，百里穆上战场一直未归。

我很担心，总是摸着肚子让宝宝保佑父汗平安回来。

五个月后百里穆才回到营帐，带着肃杀的寒气。

他笑嘻嘻的对我说一切都很好，我只要安心养胎就好。

但看到越来越少的士兵，和他们脸上悲伤的神情我就知道一切不是那么简单。

9.

夜里百里穆正帮我按摩着怀孕肿胀的双腿，他心疼的在我腿上落下一吻。

我让他趴在我的肚子上听孩子的心跳声，他惊喜的落下了眼泪。

我让他给孩子想个名字，他想了会说就叫百里安顺吧。

希望他一生平安顺当。

刚说完他抱着我正想睡觉，突然帐子被踹开了。

一队中原兵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竟然是沈行舟！

原来外面的突厥兵已经被他放倒了，百里穆和我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竟疏忽至此。

沈行舟上来就把刀放在百里穆的脖子上，吓得我立刻用手去挡。

我把百里穆挡在我的身后，身子都不自觉坐直起来。

被子从我身上脱落，沈行舟看到我硕大的肚子，眼神愣住了。

看着他阴鸷的眼神我立刻用手捂住肚子，一副防备的样子。

他一把用力搂过我，用他那双恶心的手摸着我的脸：【跟我回中原去吧，否则你的丈夫和孩子都得死。】

我用力挣开他，抚顺我的衣服，用一种看狗的眼神看着他。

【沈大将军，别虚情假意了，别人看了还以为你多么爱我呢？】

见我不想和他回去，他立刻让士兵把百里穆绑起来说要烧死他。

我扑上去拦着，奈何力量悬殊，肚子都差点被踢到。

百里穆看我如此狼狈，又为他屡屡犯险，一下子冲到士兵的剑上抹了脖子。

一时我眼里只剩红色，好多血喷涌而出。

我扑上去捂住他的脖子，哭喊着百里穆别留下我一个人。

他嘴巴张合，我听不清把头靠在他的嘴边。

【念奴娇，你要好好活着，你说过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沈行舟看向你的眼神中有几分感情，你要借着他这点真心好好活着，如果孩子能生下来最好，不能你也要坚强！我爱你，希望来生还能遇见你。】

说完百里穆就彻底闭上了眼睛，我急的昏了过去。

醒来已经在回中原的路上了，马车里沈行舟紧握住我的手，正坐在床边看着我。

见我醒过来，他立刻把枕头放在我身后，把我扶起来。

【沈行舟，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做给谁看，当初答应的三年内不娶亲也没做到！如今已经佳人在怀，何必再来寻我这个低贱的女人。】

他听到我说这些话，眼神躲闪。

【我已经和公主商量好了，本来她也不钟情于我，婚后我才发现你的影子早已经刻在我的心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公主决定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你用她的身份继续活着就可以了，我把公主的身份给你。】

合着他这意思是我该感恩戴德呗，一副小人嘴脸。

得不到李清欢的爱又来逼迫我，杀死我的丈夫！

看着他把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我心跳的好快，赶紧开口：【跟你回去也不是不，但是你必须留下我的孩子，如若他有什么闪失我立刻去死，你也不会好过。】

他思虑再三答应我这个要求。

回到上京，我又住进了原来的院子，在这里我生下了我和百里穆的儿子百里安顺。

可沈行舟非要他叫沈鹏宇，我也不敢违逆，只好说小名叫安顺，平安顺遂的意思。

他意外的待我儿子很好，儿子也很亲近他。

我看在心里急在眼里，怕儿子就此认贼作父。

只好买通下人散布安顺非亲生的流言，沈行舟问之大怒，任谁被说戴了绿帽子都不会好受。

从此以后他就不太亲近安顺了，一心只想让我给他生个亲儿子。

转眼安顺都五岁了，回到上京也五年多了，沈行舟对我的宠爱一如既往，甚至越来越爱的样子。

我也表现的早已忘记北疆，忘记百里穆，一心和他过日子。

他对我全无戒心，只是我一直无所出，他很着急。

太医说我生安顺亏了身子，将养两年就能恢复。

我每日都喝冰凉的水，又如何有孕呢？

为了得到我的更多注视，沈行舟竟然封了安顺为世子，这让我大吃一惊。

只是封爵之后他就让安顺搬出去住了，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孩子！

是他让我们母子早早分离。

又过了一年，机会终于来了，沈行舟打仗时受了重伤，剑上有毒。

须得每日服药，而这些药都经过我手。

殊不知我早已在里面下了慢性毒药，他对我信任的很，从来不查。

三个月后他伤势愈合，说要带我去醉仙楼过生辰！

他给我点了最好的糖醋鲤鱼，一桌菜独独没有佛跳墙。

宠爱时竟也知道我的喜好吗？

我当年送他的那块玉佩也一直挂在身上，可我没再送过别的。

10.

时至盛夏，沈行舟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沈夫人心里急的不行，请了多少太医都被沈行舟赶出去了。

可我并不怕，我下的毒药并不是真的有毒，而是与他每日服用的草药相悖。

如此一来，他身体总不会好，拖下去就亏空了。

立秋，沈行舟突然不行了，召我前去。

看着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心里爽极了。

他艰难的转过头，握住我的手。

【念奴娇，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我知道这辈子我是大错特错了，小时候我和清欢青梅竹马，她的明媚温暖了我枯燥的童年。】

【可她心思并不在我身上，多次拒绝我的求亲，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鬼迷心窍，在日后的相处中我时常把你当做她，对你做了很多错事，还让你替她去和亲，我知道你恨我，我杀了你的丈夫，可我不后悔，只有这样你才能回到我身边。】

【我知道你在药里下了慢性毒药，你别怕，我不会说出去，你恨我，但能和你偷的这七年时光我知足了，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不会再错过你，我给你备好了盘缠，还有一封休书，我死后你带着鹏宇远走高飞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他越说越用力，最后喷出一口血，躺下就没气了。

听到他说这些，我五味杂陈。但我不会感激他，是他杀了百里穆，不然我们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太迟了，如果当初他不把我当做李清欢的替身，是真心爱我，或许此时我们早已儿女成群。如今再来谈什么爱我，有何用？我倒是感谢他，阴差阳错把我送去百里穆身边，让我感受到了人世间的真情。

接上儿子我们就坐马车离开了上京，在路上我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突厥可汗百里穆，他叫百里安顺而不是沈鹏宇。

万幸他年幼，对沈行舟的记忆不深。

或许是沈行舟交代好了后事，一路上无人追赶拦截我们，我们顺利到达了百里穆外祖家。

可惜外祖已经去世，只剩舅舅和各位表哥。

在他们的帮助下我重操旧行，做起了和中原的琵琶乐器生意。

每天我都很充实，我不畏惧衰老，不畏惧死亡。

因为有百里穆在等着我。

但我会像他希望的那样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11.

番外：

我是梁朝最高贵的皇后娘，我有显赫的家世和绝美的容颜。

皇帝十分宠爱我，进宫不足一月我就怀有身孕。

很快就诞下龙子，宠爱一时更盛。

可惜没过两年，陛下宠爱祸国妖妃，而我已被抛诸脑后。

眼看妖妃即将诞下皇子，我焦急万分。

母亲求的一良方，可保我再次生下皇子。

我如愿怀上，肚子却比上次大了一倍不止。

彼时，国运衰败，一时流言四起，算出灾祸将出在凤藻宫。

也就是我的寝殿，一时议论纷纷。

皇帝跑到我这撒了好一顿气。

当晚我就动了胎气，肚子疼痛难忍，竟生下了双生胎。

还都是公主，没有皇子。

我心下大惊，双生子向来是不详的征兆，为求自保我只好让丫鬟把其中一个送了出去。

我嘱托她送的越远越好，最好处理掉。

别怪我心狠，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皇帝对小公主却疼爱的很，来凤藻宫反而来的更勤。

我稳居后位，有时也会想起那个被我扔了的女儿。

丫鬟说扔进河里了，看着她沉下去的。

我哭了好一通，但恢复过来我又是只能做高高在上的皇后。

没想到沈行舟竟然说遇到了一个和清欢长的八分像的女子，我心里不时有些忐忑。

带来一看，只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女儿。

我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仔细看着她的脸。

听到她的凄苦往事，我心里五味杂陈。

但我不能留她在上京，否则哪天事情败露，将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只好让她替清欢去和亲。

我虽不忍她去苦寒之地，嫁给老头了了一生。

可清欢自幼养在我身边，我爱她多一些。

为了弥补，我给她的陪嫁很丰盛。

她一去就是一辈子，我再没见过她。

年岁上来，总是梦到她说恨我，下辈子也不会原谅我。

我托人去打听，才知道突厥早已被灭，她也不知所踪。

这份债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希望她恨我，这样下辈子总会再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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