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人世间

行走人世间第5章精彩试看

一大早，王龙就被小黑的电话吵醒。

”过来提货吧。“王龙刚想问问质量如何，电话就给挂了。

王龙顾不上洗漱，就开着提前租好的车子上路了，一小时后就来到了单向玻璃的那个房间，手里拿着李茂华的资料。

”品质不怎么样，智商很低，三四岁的样子，不会说话，比较温和，没什么攻击性，食量大，但是只吃绿色蔬菜，酒量也大，平时很安静，喜欢一个人呆着晒太阳，一天都不带动的，总体来说，没什么优势，好驯服，赶紧带走吧，我一会还有事。“小黑说完就要走。

”哎，老板出多少钱？“王龙抓住小黑的胳膊，询问道。

”什么老板？品质不好自己往回家带，别磨叽。“

”哎，怎么会呢？这个我多少钱都出，不带犹豫的。”王龙急了。

“没啥优势，就没有卖点... ...哦，对了，有一个优势，就是寿命会很长，养的好能给你送走了。”小黑笑着拍拍王龙的肩膀，出去了。

“哎... ...”

王龙走进隔壁看着李茂华，瘦高瘦高的，皮肤很黑，头发也很旺盛，站在小屋中心，看着头顶的灯。

听见有人进来，转过头看着王龙，笑了一下，指了指灯，他的一双眼睛就像一面湖，写满单纯，鼻孔很大，嘴唇厚厚的，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显得很傻，王龙也不知道他认不认识自己。

王龙叹了一口气，这次来就没打算带他走，所以没带衣服，只好脱了外套，给了李茂华裹上，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以后你就叫李茂华，小名茂茂，出去以后，加油给老子干活。”

因为茂茂没有身份证，所以辗转了半个多月才回到家。

有一天晚上，王龙上完厕所忘了冲水，茂茂就看着马桶一直发呆，吓得王龙赶紧把水冲了，那一刻，他明白茂茂是认识自己的，心里莫名有些感动，突然他就想到了施南恩，他跟妙妙的感情肯定更深，王龙突然觉得自己愧对妙妙了，心里想，要是还清债务，一定要把卖妙妙的钱还给施南恩。

王龙每天跟茂茂一起去工地搬砖，但是凑来凑去，还不够还每个月利息的。

这天中午，吃完饭，茂茂正在拿着一个巨大的水壶喝水，王龙便接到了要债的电话。

”这个月钱怎么没按时还？“

”哥，我不是还了一万吗？剩下的正在凑，正在凑。“王龙讨好地笑着说。

”一万？告诉你，钱不够，哥们就去割你的手指头，一个月一根，价格还算合理吧？“

”这这这，我马上去凑，马上去... ...“还没等说完，对方就把电话给挂了。

王龙骂了一句，看见茂茂喝完水慢慢悠悠去老地方晒太阳了，他每天都要晒个半小时左右，顺着茂茂的方向，他发现了几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人，见王龙看过来了，领头的胖子举起自己的手晃了晃，一行人就消失在一座房子背后，王龙后背一阵发凉。

犹豫了半天，给施南恩拨去一个电话，施南恩正在上班，不用想就知道要来借钱，他知道自己说不过王龙只会妥协，就直接给挂了，他绝不会动妙妙的钱。

不知不觉快三十了，施南恩在亲戚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小自己三岁的女孩，叫严琰，是一个新闻记者，不算漂亮，做事雷厉风行，还有一股子严谨认真的劲儿，也不知看上施南恩什么了，俩人在一起基本都是严琰做主，施南恩只有听从的份，不过倒顺了他那个不爱操心的性格，在一起一年多，一直都挺和谐。

周末，严琰接到一个采访任务，正好施南恩没事，也陪着一起去了。

这个采访对象比较敏感，脾气暴躁，所以之前直接去的记者都遭到了拒绝，正好严琰上司打听到了这个人想出一本书，所以二人装作出版社的编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刚进病房就看见一个清瘦的男孩，十七八岁的样子，正对着窗户发呆，男孩头发金黄，却稀疏，或者只能称之为绒毛，皮肤很白，听见有人进来，警觉地看了一眼，那眼神很干净，黑眼圈却特别的明显，像是一盏耗尽了油的灯。

“您好，我是理想出版社的编辑，严琰，这位是我的助理，施南恩，过来了解一下您的书？”严琰赶紧自我介绍起来。

“你好，我叫渠开阳，进来谈吧。”

“渠开阳？倒是跟一个女明星的名字挺像的。”施南恩嘟囔了一句，被严琰揪了一下衣角。

“对，她是个好女孩，但是却被那些无知愚蠢且自私的人给害死了。”男孩看着窗外，恶狠狠地说。

“的确挺可惜的，你认识她？”严琰试探性地问。

“经常听她的歌算不算认识呢？”男孩的目光冷飕飕的。

“是，我们也挺喜欢她的，嗯… …说说您的书？”严琰见状，赶紧岔开话题。

“我的书不长，是一个神话故事，几千年前，有一位皇帝，命令百花齐开 ，都冲着皇宫的方向，但是有一种植物，向日葵，它们只愿意冲着太阳的方向，于是皇帝就下令，把所有的向日葵砍头，从此以后，每一年，成熟的向日葵都会被集体砍下头颅，漫山遍野的向日葵，就像一片明黄色的海洋，然而每一棵，却都是等待行刑的羔羊，就这样过了几千年，直到今天。”男孩缓缓讲出那个故事，他虚弱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

“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严琰温和地鼓励他，并且握住了男孩的双手。

“我不要钱，只要把这个故事传播出去，阻止无辜的，向日葵的命运。”男孩闭着眼睛虚弱地说出这句话，仿佛那个故事，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这时，正好大夫来查房，看见男孩的样子，什么都没问，就用手势把二人请出来了，施南恩看了一眼大夫的胸牌，刘谨。

“不好意思，他太累了，下次再来看望吧。”

回去以后，施南恩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渠开阳的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还有他那个故事，尽管他很虚弱，如果不是情绪太过激动，也不至于说完就撑不住睡过去，难道他个那个故事有什么渊源？而且他每次说完话都要看着窗外，有时候是看着窗外的人群，更多的时候，是寻觅着窗外的阳光。

施南恩脑中浮现出渠开阳寻觅阳光的样子，瞬间让他想起了向日葵，难道渠开阳是向日葵变成的，不可能，会说话，而且智力正常，不符合动物或者植物变成人的基本规律，他跟女歌手渠开阳一定有一丝联系，具体什么联系也搞不清楚，施南恩甩甩头，想把关于这一切的想法剔除出去，但是这些东西总会跑进他的脑子里。

施南恩不知什么时候跌进了迷雾里，隐隐约约看见远方有亮光，他赶紧朝那亮光跑去，越跑越近，越跑越近，终于跑上了一个山头，结果看见山下漫山遍野的向日葵，都朝着太阳的方向，背对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把镰刀，施南恩低头一看，那把镰刀正架在一棵向日葵上，施南恩惊叫一声扔下镰刀，向日葵缓缓转头，居然是渠开阳的脸。

“啊！”施南恩惊呼一声，才发现刚才是一个梦，梦里是他不敢说出口的推测，他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说不定会有妙妙的消息。

第二天，施南恩请了个假，径直去了医院，他在门口看了很久，渠开阳坐着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一直向着阳光，并且随着阳光的移动，也在缓缓移动着自己的脖子，这太诡异了。

”你在这站了一上午了，找谁？“护士过来问道。

”哦，我找渠开阳的主治医生，刘谨刘大夫。“

”在护士站旁边的房间，快去吧，一会该下班了。“

”好的，谢谢啊。“

过去的时候刘大夫正在看渠开阳的检查报告，房间里零星挂了几个锦旗，在医院楼道展示牌上看见过刘大夫的简介，是个海归医学博士，医术精湛，耐心负责。

”刘大夫，您好，我是渠开阳的朋友，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

”你好，渠开阳的病情不是很乐观。“刘大夫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什么原因？“

”问题就在这，入院这么多天，身体一天天的虚弱，却查不出病因，饭也吃不下，每天就拿营养液吊着，关键是他还这么年轻。“

”哦，是不是有遗传因素？“

”这倒是有可能，前几天邀请中医会诊，据中医说是天生的肾气虚弱导致的。”刘大夫摘下眼镜，揉着太阳穴，看起来真的是对渠开阳的病情一筹莫展。

”好的，谢谢啊，我去看看他。“

”好。“

正好是午休时间，医护人员都去吃饭了，没在病房活动。施南恩走进病房，径直走到他面前。

”你跟女明星渠开阳是什么关系？“施南恩查过资料，女明星渠开阳二十二岁，家境优越，嗓音空灵，长相可爱，十几岁就出道了，作品一直广受好评，就因为被狗仔队拍到跟另一年纪大且有妻女的男明星的照片就被广大网友网暴了，此后得了抑郁症，事业也一落千丈，挣扎了半年后用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都死了你们都不肯放过她吗？你猎奇的眼神和你虚伪的心一样，令人作呕。“渠开阳盯着施南恩，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你们曾日夜相伴是不是？她是你的主人是吗？你根本就是一棵向日葵对不对？你根本没生病，你虚弱是因为向日葵的寿命根本就很短是吗？“施南恩声音不大，对于渠开阳却足以震耳欲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施南恩。

”向日葵的故事还有一个结局，后来，有一个太监喝多了，说漏了嘴，他说向日葵根本就没有罪过，是因为它们的种子很好吃，皇帝很喜欢，所以随便找的理由罢了。是的，渠开阳就是我的主人，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不是别人说的那么不堪，这一切为什么是那么的不公平？”渠开阳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施南恩坐在一旁，得到了答案却不知该怎么办。

”不公平的事情处处都在，就像你的存在，对于你的医生来说，是不是也是很不公平，直到你死他都不知道原因，没能救你会成为他一生的心结... ...权且相信这都是命吧。“

”我第一次看见她，我认识她，她给了我一个人的身份，把她自己攒的钱全部都给我，却再也没有为我唱过一首完整的歌，我问她，你需要我做什么呢？她说，什么都不需要，我只需要你活着。她走的时候很安静，是我陪伴她最后一程，从此我的名字就是渠开阳。”渠开阳说完，又沉沉地睡过去了，施南恩内心一阵酸楚，或许只有那个给他身份的那个女孩才配拥有这样一个特殊朋友的真心，它们全都善良纯真，却被无知的人类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带到人世间。

施南恩拿出手机，查了查猫的寿命，十五年左右，所以这辈子想见妙妙一面，还真得加快时间，想到这，施南恩叹了一口气。

正好同病房的一位老爷爷吃饭回来了，他冲施南恩招招手，待施南恩过去，他悄悄地说“在南方有一座普音寺，里面有一位方丈，法号道归，很懂中医，我年轻时候得过一个病，也被西医判死刑了，就是那个方丈给我治好的，三副药，药到病除，我今年都八十八了，这孩子这么年轻，太可惜了，抓紧带去看看，或许有生机，别让医生听见。”说完老人摆摆手，慢慢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去了。

施南恩心动了，如果这个男孩能因此延寿几十年，那说明妙妙也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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