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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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车里的油已经要见底,我做出一脸无奈只好右转,把车停到前面的大商场。

  正当我慢吞搜索附近加油站时,堂弟的脸皮贴在车窗上,直勾勾看向商场展台上的一身西服。

  他像是失了魂被牵引过去的一般,拖着腿往商场柜台走去。

  我勾唇一笑跟在身后,无声无息。

  「小姐……麻烦……把这身衣服包起来……我要买。」

  导购小姐被他愣直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

  「请问您需要试穿吗?」

  「不用……我穿这个码……正好。」

  堂弟掏出裤兜里的黑卡,嘿嘿笑了两声后刷卡后提包出来。

  慢慢的,他眼神恢复清明。

  我刚好加满油在车里等他,看他半梦半醒着,就赞他一句,

  「堂弟,这衣服真漂亮,结婚那天穿肯定威风。」

  「哪来的什么衣服,吴佑楠你是不是……诶?我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啊,我去加油,你说你要买身西服结婚穿啊。」

  他狐疑的点了点头,不吭声的坐进车里。

  我听见他小声嘟囔着,似乎是有印象的,衣服也很漂亮,但就是,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第二天,堂弟已经穿上衣服在家族群里大肆炫耀起来。

  说什么人靠衣服马靠鞍,不是大牌别沾边,说婚礼当天必要身穿阿玛尼,脚踩切尔西。

  还特地艾特我,说以后给他买的衣服都要按照这个水准。

  他拍了十多张全身照,摸头摸下巴掐腰,猪油都要溢出屏幕,恶心的我中午都少吃了一餐。

  可看到他头顶聚拢的黑气,又让我高兴的笑不见眼。

  堂弟这时发来微信,质问黑卡里怎么只剩400块。

  「吴佑楠,你都快死了才存下这么几个钱,到时候谁给你收尸?」

  「我劝你还是对我好点再拿些钱,否则,等你死的那天我可不给你摔盆打幡儿。」

  我皱眉回道,

  「什么我快死了,你有病吧?」

  「嘿,两年前你查出心衰的时候,报告单落家里了,这还是你爸妈说的呢。」

  「这病没几年好活,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不如给我这个弟弟!」

  我按灭手机,一时之间被冲击的捂住脑袋蹲倒在地。

  原来,我的爸妈一直都知道,我没几年好活却不闻不问。

  原来,频繁逼我掏钱就是怕人死钱清。

  好狠的一家人,好毒的两颗心。

  好一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9.

  时间很快来到婚礼当天。

  我特地穿上剃头匠的黑色长袍,皮包里还装着一袋子供香。

  眼见喜气洋洋热闹非凡,金红交织装点的精致大气。

  酒席定在三星级酒店,婚车清一色奔驰宝马,婚礼现场的花门玫瑰用的还是品种黛安娜。

  可惜……新郎不在现场。

  二伯母穿着光彩照人,就是神色僵硬的有些难看。

  她扭头对一旁的丈夫说,

  「怎么浩浩还没下来,他爸,你上去看看儿子穿好衣服没有。」

  二伯掐灭烟头,让我陪他一起上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操办。

  「浩浩,浩浩?穿好了没啊。」

  「浩……啊—,啊!!!」

  结婚当天新郎死在婚房,脑浆和鲜血崩出,染在那身昂贵的西装上。

  这在我们小城市,无疑是个重磅新闻。

  我也惊恐的叫喊出声,很快把一家人都引了上来。

  二伯母扭腰上前,还以为我在婚礼当天故意找麻烦,张口就要教我做人。

  却不想儿子陈尸床头,死的久了,脸手都发色青白。

  「啊—,儿啊,浩浩啊!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啊!!」

  我妈刚进卧室还没敢看,就险些背过气去,她两行热泪滚滚落下,痛心的呜哇出声。

  「浩浩,我还没等你叫声妈啊浩浩,你怎么就去了!」

  二伯母照着我妈狠推一把,

  「你说什么去不去的,浩浩没死,叫救护车啊!!」

  旁边有还算定神的亲戚说句话,

  「承浩这是摔倒磕床角上了,脸都发青了,这就是死透了,赶紧找人收头下葬吧。」

  二伯抬手就要打这咒他儿子的恶人。

  但由于人聚的多,也拿不准是谁说的,只能收手回来,老泪纵横。

  「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哝。」

  德高望重的四太爷拄拐上前发了话,

  「喜事变丧事,新人变死人,守军,浩浩……这是横死啊。」

  「听四爷一句,找个剃头师傅赶紧收了魂,迟了,浩浩要生怨气的呀。」

  二伯一摊手,声音从几乎咬碎的牙缝间钻出,

  「去哪儿找!这时候去哪儿找!」

  我上前一步,

  「不用找,我来。」

  10.

  偌大的卧室里,此刻就剩下我和堂弟这具死尸。

  在我亮出那把专属剃头匠的刀后。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我说的理发工作是剃头师傅。

  目光中甚至带上了几分避之不及的恐惧和恶心。

  他们很快散尽,只有我妈留到最后说,

  「好好送你弟最后一程,看看能不能让他再托生到妈的肚子里来。」

  你听,她还真信剃头师傅有助人投胎的本事。

  并且还一心想着再用这具死尸,换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儿子。

  我凝神静气,点燃香炉。

  「吴承浩,二十三岁,江州人,丙申七月初五触柱横死,对是不对?」

  烟气晃了一瞬,又直直上升。

  「是你就好,做姐姐的,来送你最后一程……」

  这次烟烧得格外快,雾气弥漫整间屋子,似有无尽的愤恨难消。

  我强行浇灭那点燃的供香,慢慢打发肥皂泡。

  「你已经是死了,就上路去,像你这样的恶人,该帮你投个畜生道的。」

  看着堂弟的头发一缕缕落下,我轻声唱着,

  「刀头落下,烦恼哀忧随发去,此去三魂来聚一。」

  「刀身落下,五里难见在游灵,此去七魄来聚一。」

  「刀尾落下,人亡气灭鬼收头,此去难过,无来世善因……」

  临走前,我特地将堂弟身上的西装脱下,又交给二伯母。

  「这是浩浩最后的心愿,希望在他死后七七那天,由母亲亲手烧给他。」

  我咽下喉头那口血,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毫不费力,

  「二伯母,你好生保管这件衣服,说不准,浩浩会入梦见你的。」

  我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赶紧找药吃,没想到强行灭香的后果会这样严重。

  开车回来的路上,我真以为这颗心要跳不动,命赴黄泉了。

  本以为,堂弟浩浩带给我如此多的痛苦已是欺天之人。

  没想到,他还不够格。

  11.

  一周后,突然有警察给我打电话,说我家和二伯一家因为浩浩的死已经闹到了派出所。

  现在,需要我这个女儿来出面调解了。

  我去派出所接回四位老人后,坐在沙发上很想听听他们有什么说法。

  二伯母抢先说,

  「佑楠,浩浩的死就是你爸妈一手造成的!你们家得赔命!」

  「怎么说?」

  「我花大价钱找了个通灵的师傅,师傅说是婚房的风水问题,克我儿子!」

  「我的浩浩,是被你爸妈这套烂房子,活活克死的!」

  我不耐烦的皱眉,

  「这房子可是你们一分钱不花要去的,我爸妈明明是做善事,怎么能听这个师傅一说就打上门来要我爸妈赔命!」

  「二伯母,您可真不讲理了。」

  「就算我妈说过要让浩浩再投胎到她肚里,也不能说明就是故意害死浩浩啊?」

  二伯一听急了眼,他也听过剃头师傅助人投胎的典故,

  「什么?原来你们一家早就打算克死浩浩再托生到你家?」

  「林美云,你好狠的心!大哥,你是不是也想杀浩浩再要亲儿子!」

  我妈心脏一向不好,面对这样的逼问更是张不开嘴,

  「我没想害……浩浩是我半个儿子。」

  二伯母狠戳指头在我妈的胸口,

  「呸!半个儿,我们全家都当你是个傻子!没有生儿子的命却操着带儿子的心!」

  「我原先还想着幸亏有你这个傻子才让我们浩浩过的滋润,现在一想真是瞎了眼!」

  「你,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妖怪!」

  饶是我爸死人脾气也冒了火,他把妈护在身后,

  「老二家的,我们从不贪恋浩浩做我们儿子,只想保好老吴家的香火,这么多年,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我哪有对不住你们一点!」

  「现在孩子死了,你咬住我们不松口,我倒想问问安的什么心,要让浩浩不能往生吗?」

  四个人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闹的我心窝胀痛头疼难安。

  「停!明天我会让我师傅去给你们看看,如果真是风水问题,我爸妈能承担的一定尽力承担。」

  「哪怕是赔你们个儿子,也得说办就办。」

  慷他人之慨嘛,我也会。

  12.

  第二天我妈没来,只有我爸和二伯夫妇。

  据说是心脏病犯了,现在医院疗养呢。

  离奇的是,我的心脏像是再发生机了一般,它跳动着,在胸膛撞个不停。

  我隐约察觉到什么,由于看风水还摆在眼前,时间不允许我往下深挖。

  师傅跟随他们上楼后,我独自在楼下等待,草丛里隐现的黄色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咪咪?」

  那是一只很小的幼猫,耳朵还没有站起,小小的蜷缩在我的掌心里。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但我很想让它活下去,或许,在我荒芜的生命里,更想让它陪着我。

  师傅很快下来,她冲我露出柔软的笑,递来可以包裹小猫的手巾。

  身后的二伯母哭啼不止,

  「听到了吧,是风水,克死了我的儿子!」

  「你们家必须赔命,还我儿子!」

  我无所谓的点点头,问她,

  「二伯母,浩浩的衣服有仔细存放吗?」

  「从今天起,就挂在床头吧,浩浩感受到了,很可能会回来投胎到你肚子里。」

  「您还不到五十,再生一个吧,我爸妈会帮忙抚养的。」

  说完后,我和师傅上了车,再没看他们一眼。

  到大庙那边,我下了车,要去找那个据说会通灵的女人。

  那女人一看见我笑的格外高兴,还冲我不伦不类的行了个道礼。

  她这一趟五千块的酬劳轻松到手,钱挣的属实轻松又惬意。

  13.

  我妈在医院那两天,我去看过她。

  这段时间,我的心脏确实有在变得越来越健康有力,去见她,我是为了求证某些东西。

  往日她从不正眼看我,今天,她开口却是祈求,

  「佑楠,你能不能帮妈去找找浩浩的未婚妻,虽然没办成婚礼,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浩浩的啊,是我们老吴家的香火。」

  「妈,你没听我二伯母说吗,堂弟一死,他那个女朋友就卷着彩礼跑了,现在还没找到。」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佑楠,妈知道你有本事。」

  「你就当为了妈,好吗?」

  我侧过头去目露不忍,像是有着十足的母子情深,

  「好。」

  「妈,我想问,如果死掉的是我,你会不会有一点难过?」

  「或者,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哪怕是一丝的爱?」

  妈躺在病床上,干巴巴的冲我笑,

  「你,胡说什么呢……」

  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我的心一下子骤然放松。

  我扯起嘴角,

  「没什么,妈你好好修养,我尽快去找。」

  干我们这行的,互相肯定有些自己的消息网。

  一个怀着孩子刚死了新婚丈夫的女人,只要她还在这座城市,那就一定不会太难找。

  第二天下午,我如愿在家不远处的拉面馆见到了那个女人。

  我平淡的看向眼前脸色焦黄的憔悴女人,

  「孩子你怎么处理?如果生下来,吴家会抚养的。」

  「你……不是带走不少钱吗,怎么过的这么窘迫。」

  那女人撇撇嘴,对我比出一节小指,像是对三瓜俩枣极为不屑。

  「二十几万而已,我才赌了不到一星期,就花的干干净净,算个屁呀。」

  「你如果想要这孩子,那就给我二百万,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就是吴承浩的种……」

  接着她又垂眸看向不怎么鼓起的肚皮,

  「不要的话就给我钱去打掉,我还是有良心的,不能让孩子跟着我受罪。」

  ………

  我们俩一人一碗拉面,听她讲了一个小时的闯荡江湖史。

  走之前,给那女人留下三千块。

  14.

  我拿着手机录音又回了医院,放给妈听。

  看着妈的眼神从希望到灰败,手指不觉用力捏住床单骨节泛白。

  那一刻,从未有过的快意在我胸中荡漾开怀。

  她矜持了半辈子的口业,再憋不住了,

  「这个贱人!贱人!贱人!!!」

  我十指交扣,意有所指的说,

  「妈你也别骂,就冲人家姑娘养不起就不养、有良心、不让孩子受罪这一点,就比大多数人强。」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父母,他们才是贱的该下地狱,这一点您最有体会不是吗?」

  接着,我提包转身就走。

  「等一下!」

  「佑楠,浩浩那身西装在谁手里,他就托生到谁肚子里,对吧?」

  我沉吟片刻,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

  「……是。」

  「好,好,妈妈谢谢你。」

  我没再回头,或者说,她也回不了头了。

  15.

  再次见到我妈,是在她的葬礼前一天。

  瘦瘦小小的人躺在棺材里,等着我来给她剃头收魂。

  我爸一根根的抽着烟,脸上不悲不喜,只有斑白的发告诉我,他老了这么多。

  「你妈,是从楼梯摔下来的……」

  「她出院那天晚上,请你二伯一家吃饭赔罪,趁你二伯喝醉酒,准备偷浩浩那身西服回来。」

  「就是没儿子的命!强求什么呢?被你二伯母发现,一把推倒两个人都滚下了楼梯……」

  「我算是明白了,命啊,强求不来的,爸爸……现在真后悔没好好对你啊佑楠。」

  「我的孩子……」

  我爸一时间泪落满脸,眼里满是懊悔和心痛。

  他甚至双手用力捶打胸口,做出一副后悔又爱我至深的举动。

  其实场景是有些好笑的。

  他好像忘了。

  是谁一遍遍咒骂我妈是不下蛋的母鸡,是谁把藤条抽在我后背和大腿骂我勾引男人的贱女,又是谁在十八岁成年当天要强行把我卖进山里给堂弟换彩礼。

  我也乐得跟他演戏,毕竟现在二伯母摔下楼梯生死不知,二伯忙里忙外的伺候老婆。

  浩浩那身西装还工工整整的挂在二伯家里。

  正是要儿子的好时候啊!

  「爸,二伯家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还不知道二伯母怎么样。」

  「浩浩……唉,还等着投胎,不管怎么说,我们吴家的男丁还是要生在自己家里。」

  语言的艺术就是讲究点到为止,瞧爸的眼睛,现在多亮堂啊!

  16.

  那天,我接到了邻居李奶奶打来的电话。

  说我爸现在整日整日的不出门,把自己锁在家里不知道干什么。

  还说前几天我妈一死他就挂出去好多相亲广告,扬言要重金求子。

  我立马把这件事告诉了二伯,拜托他这段时间多帮我照顾照顾我爸。

  就当看在他们的兄弟情分上,毕竟,他刚刚丧妻。

  二伯的反应也没有让我失望。

  只需一通电话,他很快就确定我爸偷走了浩浩的衣服并准备托生到自己家里,真正做他吴家老大的种!

  两兄弟的交锋不必多说,男人最知道男人的弱点在哪里。

  他找了个护工看着二伯母,自己带上一起干活的几个弟兄就去了我爸家里。

  单是没章法的门口叫骂就已经让我爸很是难看。

  无非是说他五十多岁还发一举得男的昏梦,种子存了五十多年种上也是烂在地里,不如先去医院查查性功能等等。

  不等我爸开门,三个大汉就已经撞开了门闯进屋里。

  他们擒住我爸狠狠攻击下三路的同时,还看到角落蜷缩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

  我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藏在人群中果断报警。

  这么明显的拐卖人口,不抓都不行,只当自己大义灭亲。

  我爸抱着那身西服紧捂裆处,慌不择路的逃窜,脸上颇有兵临城下不死不休的情绪。

  我自然是赶紧抓拍,说不定洗出来还能给他做遗照。

  我二伯个子小,腿脚也快,很快抓住爸的胳膊拽倒在地,周围人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拿着手机拍还来不及。

  两个人登时在马路上打作一团,身上脸上被撕扯揪打的青青紫紫。

  为了一件衣服,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投胎转世,为了他们的香火,四五十年的亲兄弟翻了脸。

  危机时刻,我爸从西装口袋摸出一把不长不短的刀……

  「扑哧」

  刀进白肉,抽出血红。

  18.

  二伯身上扎出来个血窟窿,据说,下辈子只能依靠尿袋和轮椅。

  我爸才窝囊,整天喝酒吃肉的一身肥膘,跑出去不到十米远就被迎面来的摩托车撞了出去。

  他的腰椎粉碎性骨折,两条腿被撞的一根长一根短,关键部位严重受创,生儿更是无缘。

  我去看他那天,挂了一身的支架和牵引。

  哦!我可没忘了看病人要带礼物这件事。

  那天,我拿了个骨瓷的小白罐子,笑的格外灿烂多姿,

  「爸,我来祝你早日出院的,法院还等着你早日服刑,你可一定要争点儿气!」

  我当着一屋子病友的面,亲手开盖给他看,

  「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你保准喜欢。」

  爸的声音含混不清,「我……你……」的嗷个不停。

  「爸你看不清,我给你抓一把出来看啊。」

  骨瓷罐子里装着灰白稠厚的土,被我悉数倒在爸的脸上。

  「爸你闻闻,是不是儿子味儿,是不是香火味儿!」

  「我就一直好奇,你们一直说的香火味儿到底什么味儿,哈哈哈,现在一闻,还不如猪骨头烧出来香呢。」

  我爸的呜声越来越大,他用尽全身力气拍着床,甚至吵醒了病友,吵来了护士。

  他眼珠子通红,就像逼我拿二十万贴补堂弟那天一样红,红的让人恶心。

  「爸你说你是不是贱,你求了一辈子的男丁,盼了一辈子的香火,疼了一辈子的浩浩,我给你拿来了……怎么还不高兴?」

  护士小姐走上前来嘱咐一句,

  「病房里不要大声喧哗,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我听话的收了声,折磨糟老头子就够,别人不该跟着受难为。

  桌子上的搪瓷缸真好用,能冲一大杯骨灰水,这样的好东西我爸当然不该错过。

  我一手按住爸,一手强迫他张开嘴,一大搪瓷缸啊,一滴不落全都喂进去。

  坏人老了,也没力气了,说实话,并不多高兴。

  但他应该比我高兴,儿子味儿嘛,应该高兴。

  我提溜着骨瓷罐子走出病房,把剩下的黑面粉倒进垃圾桶里。

  最后看了眼,人一死,烧成灰,好像跟黑面粉没多大区别。

  19.

  我爸押刑入狱的那天,我心脏上的枷锁应声而失。

  我终于可以大口喘气,大口喝水,大声的哭笑或生气。

  也终于不用日日承受钻心的胀痛和心衰带来的晕厥和乏力。

  欺天之人,不是堂弟,不是二伯夫妇。

  而是生身父母,是他们亲手剥走了我的命。

  送他进监狱的那天,阳光好像格外灿烂,空气也好像格外清新自然。

  我走出法院大门,衷心的迎接着生活,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后来的我,仍然做着剃头师傅的活儿,养了一只叫小妹的猫咪,我会给她唱收魂歌,虽然她可能不爱听……

  「刀头落下,烦恼哀忧随发去,此去三魂来聚一。」

  「刀身落下,五里难见在游灵,此去七魄来聚一。」

  「刀尾落下,人亡气灭我收头,此去好过,来世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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