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睡得不沉，天刚刚亮就醒了。

想起傅铭深昨晚说的那些话，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醒了？”

江言一早就过来病房看程愿：“已经准备好了？”

程愿点点头，说主治医生和麻醉师刚才都已经过来了。

手术安排在早上十点。

“程愿。”

江言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那条面目全非的腿上，充满了疼惜：“昨天我那几句话，说得可能过分了。但是……我是真的很希望能看到你再次站到舞台上。”

“江言，谢谢你。”程愿眼中的光重新炽烈了起来，“谢谢你，我一定会的。等我再上台表演，一定邀请你来。”

“好。”江言红着眼圈点头，“我……我很期待。所以，手术一定要挺住。”

已经八点四十五分了，江言回头看看外面的走廊，空无一人。

“程愿，你的家属——”

都没到么？

程愿心头微微一震，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傅铭深没来，何婉怡也没有来么？

这时候，程愿的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傅铭深，没想到竟然是弟弟程非。

“小非。”

“姐，你现在怎么样了！”程非在外地上大学，今年大二了。

程愿车祸的事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他的，但既然何婉怡知道了，估计他很快也就知道了。

程非是连夜赶过来的，这会儿才刚刚到江城。

“我没事，何姨跟你说了是不是？”程愿安慰弟弟，“你放心吧小非，我只是一点小伤，做个小手术就好。”

“你等下，姐，我……我，我现在这边有点搞不清状况了。”程非打断程愿的话，“昨晚接到何姨的电话，她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到这边来等她。可是我等了一个小时都没见到人，打她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我才打给你的。姐，到底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程愿惊讶万分：“你说何姨找你？让你等她？在什么地方？”

程非看着四下荒凉一片：“我也不知道，是有个司机过来接我的。可这里根本没有人啊。哎——”

就在这时，程非的手机突然信号中断。

“小非！小非？！”

程愿接连叫了几声，无人应答，再打过去，也没有人接听。

她越发觉得不对劲，赶紧又给何婉怡打了个电话，里面却传来了冷冰冰的不在服务区内。

程非不在，何婉怡也联系不上。

那傅铭深会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愿咬了咬牙，刚想打给傅铭深时，陈峰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太太，傅先生可能赶不过来了，他安排我过来陪您进手术室。”

程愿睁大不可思议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傅铭深他……”

“今天早上，夏小姐被发现在酒店客房里服了大量的安眠药，已经送去就近医院抢救了。傅先生他……得到消息就赶过去了。”

“什么！”程愿先是一惊，随后坦然的苦笑渐渐浮上唇角，“是夏悠悠的话，也难怪了……”

虽然她不明白夏悠悠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这么一出，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傅铭深终究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程愿……”

江言走进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程愿拿出枕头下的一只信封，笑了笑，当场撕成了碎片。

这是她昨天半夜在傅铭深走了以后，坚持爬起来，忍着痛写下的。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江言，你能帮我带几句话么？”

程愿认真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江言先是一愣，随后别开了泛红的眼睛：“程愿，你一定会没事的。”

程愿笑了笑：“我知道，但是……以防万一吧。把这些话说出来，我也好安心进手术室。”

江言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嗯，你说吧。”

程愿垂了垂眼睫：“等我弟弟过来，请你告诉他。将来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孝敬何姨，无论发生什么，请不要怨恨傅铭深。”

江言深吸一口气：“你到现在，还维护那个男人么？”

程愿摇头：“这跟傅铭深没关系，我是为了小非好。”

她顿了顿嗓音，继续道：“然后，就是对何姨。请告诉她，我很感谢她对我们姐弟这些年的照顾，有些事，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我会把这些秘密带到肚子里，请她放心。”

外面的护士进来，催促程愿这边可以准备下楼去手术室了。

程愿点点头，请求再多一点点时间：“还有最后一句，我……希望我能带走一双红舞鞋。”

“程愿……”江言明白程愿的意思，心像被刀割一样的难受，“这些我都明白，你，说完了么？没有什么要跟那个男人说的了？”

傅铭深么？

程愿低头看着手上的那道疤痕，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了，我没什么话想要留给他了。”

没有爱的表白书上，一字一句都是给对方的压力。

程愿明白，自己早就已经输得毫无场地。

如果这辈子得以重生，她愿不复相见。

下辈子如有记忆，她唯独不想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