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号房，王哥正坐着闭眼休息。

　　我想起八卦王的话，往日王哥对我的嘲讽与欺凌涌现脑海。

　　眼前有一瞬间的空白，我快步冲过去，揪起他的领子，质问着他：「你觉得是我的错吗？我做错什么了？你有什么资格惩罚我折磨我，我又凭什么用我的一生向杨琳赎罪？」

　　回答我的是一顿暴打。

　　王哥手劲大，一手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发出声音，另一只手握拳不断锤在我脸上腿上胸口上。

　　我有心反抗，最终还是被揍得倒地不起。

　　胃部隐隐作痛，我蜷缩在角落，终于缓过了神。

　　不能打架，打架会被延长刑期的，我要快点出狱！

　　我抛弃一切自尊，跪地向王哥磕头求饶。

　　直到额头刺痛流血，王哥终于放过我，淡淡地说：「杀人，杀的还是自己女朋友，事后还装精神病试图逃脱刑法，甚至到现在了还觉得自己没做错，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我这样的人？

　　我什么样的人？

　　我怎么就不配活了？

　　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我观察计划了许久，在又一次打饭时，趁狱警不注意，猛地将勺子戳入左眼。

　　血管爆出，血汩汩流出，我捂着眼睛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心里却是一股难以言说的畅快。

　　如果顺利的话，我就能在监外就医的时候逃跑，远离这个鬼地方。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段时间我饱受折磨身体素质大不如前，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狱警发现了端倪。

　　结果我不光眼睛瞎了，还被送去了严管监区，刑期也被无限期延长。

　　到严管监区后生活日常也被严重降级，吃不饱饭，喝水都要受限制。

　　但好歹逃离了王哥，还是值得庆幸的。

　　可我没想到出了严管监区后我又被送到了新号房，里面依然有王哥。

　　接下来依旧是无休止的欺凌，我备受煎熬痛不欲生。

　　我问他们我做错什么了，开始时他们还会回答，后来就不再理我了，只是沉默地揍着我。

　　我开始无休止地做梦，梦里反复做着选择题。

　　我有没有做错、需不需要向杨琳忏悔、配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在我以为我人生无望的时候，又有人来探视。

　　竟然是王瑜。

　　我不想看见她，她却不管不顾地掏出一个笔记本。

　　是杨琳做的恋爱手札。

　　里面大大小小记录了我们相识相恋的很多细节。

　　我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喜欢看什么电影，她都一一记录着，还配了各式各样的颜文字与表情包，很可爱。

　　手札后面是她做的关于我们未来的一些预设，婚礼要在哪里办，要生多少个孩子，老了之后要去哪里定居……

　　我看着看着，眼前阵阵发黑，突然开始喘不上来气。

　　这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这么认真地爱着我呢。

　　我忽然想起来我们初识时杨琳的灿烂笑容，下一瞬又是杨琳身子扭曲地躺在地上，身下大片大片的血迹。

　　我闭上眼睛，一种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来。

　　控制不住地蜷缩在地，我捂着胸口，眼泪无声落下。

　　报应。

　　报应。

　　原来这就是报应。

　　我的报应。

　　我真的知道错了。

　　「没用的。」我听见王瑜说，「我姐已经死了，你永远没有机会得到原谅。」

　　是啊，我没机会了。

　　后来，我试图自杀，每次刚开始我就害怕了。

　　原来对杀人犯最大的惩罚，是让他余生在牢里恐惧痛苦，怀着无尽悔恨，苟活。